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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黑暗中的舞者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是在十几年前那部风靡中国的电视剧《还珠格格》当中。记得当时剧中的男主人公福尔康将此诗留给乾隆皇帝，以表示其一行人出逃的决心，乾隆皇帝阅后勃然大怒（现在想想，福尔康竟敢自比于谦，那岂非置当今圣上于昏庸的明英宗之地？学识渊博的乾隆皇帝要是不发怒，那才是活见鬼了）。后来在小学的语文自读课本上读到了这首诗，才知道它叫《石灰吟》，原创者是于谦，当时课文对他的介绍只有一句话：明代的民族英雄。这算是我对于谦的第一个印象。后来好久没再接触到他，直到初一的历史课上老师讲明朝历史的时候才提到了他，课本上说他曾率领北京军民英勇抵抗瓦剌骑兵的进攻。至于他的结局，老师没有说，课本的宋体字正文没有讲，楷体的背景材料也没有记载，只有课本下面的一条解释明英宗的注释说这个皇帝杀死了于谦。但是的感觉首先是不解：不知道这个被掳走的皇帝是怎么回来的（因为根据我当时的经验，之前被外族掳走的汉族皇帝如晋愍帝、宋徽宗，全都一去兮不复返），又何以杀死这位曾经保家卫国的于谦。接下来是难过，因为基本上当时我所知道的民族英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岳飞是这样，袁崇焕是这样，甚至连法国的那位圣女贞德也是这样，于谦也难逃这样的厄运。
后来听的看的东西多了，才知道这位被后世誉为伟大的军事家的于谦，竟然是一位出生于杭州的满口吴语的读书人（同样出生在杭州的，后来被袁崇焕杀掉的那位明朝东江总兵毛文龙，虽然是职业军人出身，但是军事才能却比这位科班出身的老乡差远了）。这个今天看来很“专业不对口”的现象，在明朝却很正常。明朝是一个科举制度很发达的时代，不仅制度很完善（比如说出现了今天高考各省自主命题的雏形，而且大名鼎鼎的袁崇焕很可能就是一个“高考移民”），而且走科举之路的人往往在政治上更有前途。自打明太祖朱元璋杀光了那帮曾经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战友之后，活跃在这个国家工、农、商、学、兵各条战线上的，基本上就是那群凭借一篇八股文打天下，理论上讲满脑子应该只有四书五经的书呆子了。就拿军事来说，查一下《明史》，我奇怪地发现，有明一代，在军事上独当一面的，往往不是赳赳武夫，而是进士出身之人：谭纶是这样，袁崇焕是这样，洪承畴是这样，杨嗣昌是这样，瞿式耜是这样，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曾扮演救火队员的角色，力挽大明王朝于狂澜之中。（之前的宋朝和之后的清朝就没有这么幸运，科举出身的，基本上就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于谦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某种意义上可谓他们的前驱。
跟大多数的名人一样，于谦的传记的开头也有一段“三岁看到老”的记载：“生七岁，有僧奇之曰："他日救时宰相也。"”（但是从历史的角度看，这条记载穿帮得是实在太明显了：于谦生于1398年，七岁时是1405年，当时朱元璋早就废掉了宰相，而且这时离明朝内阁的形成还早得远，称内阁大学士为宰相这一时尚还没有形成，这个和尚说出这句话，给我的感觉，无异于现在听到谁要对我说一个19世纪60年代有个大陆青年说自己或谁谁谁喜欢流行音乐。朝代一样，不一样的时代的具体的社会状况却不一定一样。）与纪晓岚说自己是火神下凡之类的出身相比，这条记载的理性程度的确更强一些。于谦的确与他的名字一样，谦谦和和，普普通通，朴实无华（但是说实话，与历史上的其他名人相比，于谦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至于我和几位高中同学谈到于谦时，他们首先想到的并非这位民族英雄，而是那位和郭德纲搭档说相声的演员。无论古今，总要有些人给自己起个有个性的名字，看来也无可厚非。），他唯一的特长也许就是演讲（“奏对，音吐鸿畅，帝为倾听。”），而他留在史书上的第一件事也与此有关。明宣宗在征讨叛变的汉王朱高煦的战役胜利之后，命令于谦当众宣读朱高煦的罪状。在比自己小几十岁的于谦“正词崭崭，声色震厉”之下，靖难之役中曾救过老爸朱棣性命，为其夺位立下汗马功劳的汉王朱高煦“伏地战栗，称万死”。此情此景，恐怕与文革时红卫兵批斗老一辈革命家的场景有几分相似之处。在历史的现实中，也往往会重演过去的一些故事，尽管其本质可能会有所不同，这也是历史最耐人寻味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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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评传(朱忠文_著).r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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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15 21:25: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