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鲈之思，于谦的一段隐情(转贴）

于胜利菏泽

于谦给人的深刻印象是他爱国忧民的思想，清正廉洁的品行，政绩卓著的才华，以及在民族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气概，而对于他“八小时之外”的内心情感和思想活动，却言之甚少。笔者拜读于谦的《于忠肃集》（四库文渊阁本），在其诗中看到了于谦不为人所熟知的另一面，那就是低吟浅唱中的莼鲈之思，所谓“莼菜鲈鱼忆故乡”。
     
     
      莼鲈之思，典出西晋文学家张翰（季鹰），他远在洛阳城做官，因日夜思念家乡，思念江南的莼羹鲈脍，连官都不想当了。在《于忠肃集》中，像《石灰吟》、《咏煤炭》这样的诗作，早已脍炙人口，而吟咏抒写对家乡眷恋之情的诗篇历来传诵不多，但在于谦的作品中却随处可见。
     
     
      春天，他伤感：“而我与春光，相看俱是客。春归已有期，我归应未得。对景不成欢，喟然长太息”（《清明感兴》）；夏天，他感叹：“清和已过近五月，草木犹自愁飞霜。故园物候不可见，尘沙塞草空茫茫”（《夏日忆故乡风景》）；秋天，他惆怅：“望断乡书无过雁，牵成离恨有啼螀”（《秋夜归兴》）；冬天，他遥想：“半夜还家归梦好，十年为宦客情微。故园茅屋收成后，啄黍黄鸡想正肥”（《初冬客途感怀》）……
     
     
      有同乡卸任离职还乡时，他说：“明朝我亦休官去，同向西湖理钓舟”（《送知县莫文渊致仕归钱塘》）；蝉声破梦时，他说：“却怪蝉声惊客思，不容蝶梦到吾乡”（《闻蝉声》）；灯花结，喜鹊噪，别人都以为是喜事将临，他却说：“鹊噪灯花亦偶然，人间喜信只虚传。朝朝暮暮知多少，误却归期又一年”（《嘲灯花喜鹊》）；登高望远，就更容易勾起思乡之情了：“十年客路双蓬鬓，万里归心一叶舟”（《早春登楼遣兴》）；登高不成，仍有感怀：“江湖汗漫迷归路，草木萧条动客愁”（《欲登楼未果先赋一律以见意》）……
     
     
      《于忠肃集》收集于谦诗作约六百多篇，其中涉及思乡之情和莼鲈之思的约占十分之一。在这有限的篇什中，我们可以从于谦不断重复的一些字词中，感受到他的那份难以排遣的情怀。这是久浸宦海的疲惫之感，并由此而生的莼鲈之思……
     
     
      诗言志，歌咏言，于谦的这些情怀是有感而发的。于谦33岁时（宣德五年，1430年）任山西、河南巡抚，前后长达十九年，几乎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仕途宦海之中。其间，子夭妻亡、父逝母故，他经历了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长年的漂泊生涯，加上与家人长期的天各一方，使得他一旦稍有空闲之时、稍有自省之机，莼鲈之思便会油然而生，而匆匆出巡路上的触景生情、牵动乡思，那就更多了。
     
     
      莼鲈之思是于谦在官场以外流露的另一种情感，其中除了常人多有的思乡之情外，我们至少还可以看到，身为晋豫两省的最高行政长官（巡抚）于谦，居然是一个被动的角色，他始终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客”的位置上；其次，就是在仕途中他经常萌生厌倦红尘、急流勇退的归隐念头。
     
     
      其实，莼鲈之思对于谦而言未尝没有积极意义，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在即将面临国破家亡的紧急关头，正是他对故乡小家的深爱激发起了他对民族国家的厚爱，并因此而闪现出“社稷为重君为轻”这样的先进思想。于谦是人，他有豪言壮语，也有深埋于内心的、完全属于自己的隐情。也惟有这样的隐情，我们才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完整的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