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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4 09: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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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湖之“明”与船户子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这“半城”大的大明湖,位居济南“三大名胜”之首,自古至今装了一肚子的故事,有说不尽的名人胜迹,道不尽的野史传说。
大清乾隆皇帝老儿与纪“大烟袋”如何在大明湖畔斗诗斗嘴,刘“罗锅儿”与和珅如何斗智斗法,鱼鳖虾蟹们怎么上岸接圣旨和“蛇不见、蛙不鸣”等等传说,自不必说了;杜甫诗、曾巩文、稼轩词,以及刘鹗《老残游记》里所写“佛山倒影”与明湖湖畔美人绝调,也不必说了。今天不妨只说点芥末小事儿,就一个字和一段野史。 先说说这一个字儿。
就是现今大明湖公园正门牌坊上,“大明湖”三字中的那个“明”字。
也许,许多济南人已熟视无睹,但却“瞒”不过一些好奇而又眼尖的外地游客:怎么这大明湖的“明”字多了一点,不是日月之明竟成了目月之“ ”了呢?这时,导游小姐说话了:先生们女士们,大家都注意到了,这“大明湖”的“明”字多了一点,刚才咱们看了“趵突腾空”胜景,那趵突泉古石碑上的“突”字却少了一点,妙就妙在这里。那一泓水,是被吕祖殿的吕洞宾仙人拂尘轻轻一甩,腾空落到这百泉之汇的“大明湖”来了!
聪明的导游小姐尽管 “关子”卖得巧妙,却并未如实解答这“明”字多了一点之谜。须知这“大明湖”三字,是从清嘉庆大明湖碑上拓下来的,碑则为嘉庆书家登州人于书佃书丹。时任济南泺源书院教授(训导)的于先生,可不是当今那些走江湖的书法家,写错别字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他何以又多写了一点,岂不怪乎哉?
其实,答案是有的。济南已故蒲学大师路大荒先生,早就对此做出过绝妙而令人叹服的解释。他说:于教授之所以这样写,与后来在济南泺源书院当博导(主讲)的另一位书家何绍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画龙点睛之笔。何博导当年在四川作学政时,就把成都武侯祠称颂诸葛亮的匾额“明良千古”,多点了一点,有意将“日”书为“目”。
你细想想,大荒先生所言极是。
当年三国鼎立,那蜀主刘备“刘大耳儿”虽说本事不大,但也绝非有眼无珠之辈,他龟儿子那双长目——眼睛还是蛮有识人之明的哩,看准了诸葛亮是古今难得忠贞不二的良臣,所以临死前才没把这位老臣打倒,而是白帝城放心托孤,死而瞑目。于是这刘“明”主也就沾了“良”臣的光,跟着武侯诸葛亮一起名传“千古”了。
古诗云,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其意正在表明——大明湖就是济南的眼睛!
原来如此。
不过,在笔者看来,这只“眼睛”却也与现在有两大不同:其一,昔日的大明湖是城小湖大。作为老济南的眼睛,可不是现在的小眼独目,不仅本身浩浩渺渺阔大得很,而且还有东湖和小明湖。其二,却也绝没现在这般娇贵,像保护首长或大熊猫似的,就是一个庶民之湖,乡野之湖,这眼睛自然也不过就是普通百姓、市井小民的眼睛罢了。
这也就说到了一段野史。
原来,昔日的大明湖还养育了一个城市特殊族群:大明湖的船户子。
当年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大明湖,迎湖东、南两岸,街巷栉比烟火万家,而湖北铁公祠一带,则是满眼乡野风光:百十余户湖民茅舍人家“割”湖而居,门前屋后有古柳垂杨,堤塘之间有公共水道,进出“湖庄”则靠舟楫,一派江南水乡周庄的味道。
早年这里就叫“老北城”。老北城的湖民,老济南话称“船猴(户)子”,据说祖上多是明代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老鸹窝”迁徙来的移民,落脚济南府谋生,便以“种”湖活人。这也可算是山东移民史上的又一段野史吧。
大明湖是个“聚宝盆”。鱼鳖虾蟹,应有尽有,而且浑身是宝,蒲菜茭白白莲藕,荷根浮萍苇子老蒲草,哪样都可卖钱。所以无论是冲船揽客的“船户”,捕鱼捞虾的“腥户”,还是割蒲踩藕的“田户”,要想混个温饱,都比岸上容易得多,虽非“万户侯”,也顶个百户长吧。
当然,最为风光的还是船户。所谓“过了三月三,大米干饭也嫌酸”,民初时客人乘画舫进湖游玩一趟,船家拿到的船钱可买20斤“洋面”。船户都集中在鹊华桥司家码头候客,船分画舫、篷子船和布篷船三等。最上等者为带阁楼的画舫,雕花门窗镶嵌玻璃,舱门两旁挂木刻名诗佳句对联,门楣上方悬四字匾额,算是船家的招牌字号。舱内,方桌圈椅,摆细瓷茶具和干鲜果品,舱后设凉席卧榻,为游客想得十分周到。自大清至民国,贵客在船上赏湖游玩,可以点菜、点书曲,还可叫“条子”。那时在滨湖的后宰门、曲水亭、庠门里、茶巷一带,既有酒家、书场,更不乏秦楼楚馆。经皮条客传唤,堂倌提着盛满酒菜的食盒,说书、唱曲儿的身穿大褂手拿折扇,烟花女子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只要给“银子”,都会跑来“应差”。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老舍长篇小说《大明湖》,所述烟花女子的故事,皆取材于此。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前,游客们坐船逛大明湖,不仅可沿两边芦苇丛生,塘内荷花盛开的水道,从南岸经历下亭到北岸北极庙铁公祠一带,往返游湖一遭;还可经府城墙北水门汇波桥下出城,然后一路逶迤向北,穿行于稻田、藕池、水村之间,直达华山脚下的鹊山湖。船行数十里稻荷飘香一路,两岸景色宜人一派乡野风光,大约也就像如今的郊游或城乡一日游了。
不过,实话实说,早年大明湖里的这番湖庄野趣与田园风光,虽可谓天下少有之城市景观,但既无高楼大厦也没啥现代化设施,还多少有点脏乱差的味道。在当时一些吃过洋面包的现代文人眼里及后来一心要横扫一切四旧改天换地的人物看来,简直就是愚昧加落后的象征。
现在好了,当年千代民湖共融的城中湖,变成如今人湖相隔的园中湖。尽管“大眼”变“小眼”,但毕竟“万方极乐,一片大明”(郭沫若句),一切皆干干净净了。
什么叫恢复大明湖的亲民性?什么叫还湖泉于民和保护泉文化遗产的原生态?据说一些城市开发商及其合作者们对这类问题的兴趣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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