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生于天墀

于老五

贡生于天墀
俗话说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现在的汤池镇，古为县治，历经秦汉，清时为盖平县辖管，属岫岩州治内，山高林密，清流过境，代有文人骚客辈出，同治年间的于天墀，曾名噪一时，传有《耕堂记》三卷，多佚文笔记，其间夹有诗作，可惜后人失藏，加上十年动乱，今已烟飞。

　　于天墀，名春华，天墀为字，同治年间贡生。在科举制度年代，秀才选入京师国子监读书的，称为贡生，意思是以人才贡献给皇帝。清代有五贡：恩贡、拔贡、副贡、优贡和例贡，于天墀是拔贡。

　　天墀幼时聪敏过人，在盖平县辰州书院读书时，常去仙人岛海边游玩。有一渔家少女修身丰腴，青发披肩，顾盼间虽情深而不媚，应对得体，深使天墀心动。然而，旧社会讲究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最忌的是私订终身之事。何况，连当地的渔民也不知这渔家父女的来历，只是听口音是山东人，数年前来此地以打渔为生，很少和人往来。月白风清之际，老船公还偶而翻翻蓝皮套装的线装书，船民多是行风走浪的人，识字的很少，大家把他们看成另类。

　　一天，于天墀以买鱼为由上船戏耍。渔家女不卑不亢地说：“相公，读书人以礼仪为先，常来此处，恐怕有辱清修。况且，才者财也，守诚以达观，识才以兑金。今有一对，请上听，上联‘一孤舟，二客商，三四五六水手，扯起七八时风蓬，下九江，还有十里。’相公如不能对出下联，还是请少来海边，以寒窗为重！”于天墀略思片刻，即脱口而出：“十里远，九花香，八七六五齿轮，虽走三四年旧道，只二日，胜似一年。”上下联各有十个数字（从一到十），在这样的短联中要分别嵌进去，上下相对，并能说出一个主题，不是绝对却是难对，从中也可看出天墀一时之才气。

　　这个女子终身未嫁。早年九寨附近有一座尼姑庵，据说即是此女剃度之处。也有人说他们父女二人本是捻军余党，溃散后潜踪关外，老人家原本是军中师爷，传说终是传说，谁也没有考证。

　　一年，盖州城内关帝庙，关老爷重挂金身，辽南征联，一时文人荟萃，其中也确实不乏佳作，而于天墀一副赠联，尤为引人注目：兄玄德，弟翼德，水擒庞德；生蒲州，会涿州，坐镇荆州。这副妙联趣对，轰动一时，作者妙用复字手法，把几个人名地名串联起来，读后使人有一种廻廊九曲，山复水重之感。

　　自古名士多恃才傲物，遇到腹可行船的宰相，可能奉为上宾，一旦碰上鼠腹鸡肠的当权者，就可能葬送一生的前程。凭天墀才学，原可以迈上九墀之地，但当时岫岩知州，想认他做门生，他却送给知州一幅对联：持三字帖，见四品官，儒生妄敢称兄弟；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布衣亦可傲王侯。这哪里是拜师分明是斗气，至此，于天墀终生未仕，终老辰州书院长位上。

　　于氏生前著作等身，可惜黄驹过隙，砚牛废耕，文字已随岁月湮没。在冯家会做汤池镇长重修镇志时，从民间收集到他一首遗诗；怪石嵯峨似一牛，安然不动几千秋；青苔遍体如毛长，细雨淋身若汗流；

　　芳草杂生难入口，扑鞭任打不回头；昨霄老叟矇眬看，笑问谁家牧未收。这首“吟卧牛石”七律，诗还算老到，但心情趋于淡泊，正如这块青石一样，已经缺少楞角了，正所谓日月销志，年岁蚀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