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汉洗出土，于姓人有功

南慕容

1933年夏天，执教于昭通省立中学的张希鲁先生得到一个消息，一位叫周于滨的文物收藏爱好者从一家铜匠的作坊里买到二件古铜器；至于形制、款识、图怖、报告消息的人一样也说不清楚。和尊师袁嘉谷一样，张希鲁也有“滇僻”，为了搜求地方文物、文献，研究地方历史，可以风雨奔波四乡而不怨。可以罄其所有而不悔。听说周于滨买到古铜器；兴许对地方文献、历史的研究又可能提供新的实物佐证，能不动心。张希鲁情切切地拜访了周于滨，结果却顺有些让人失望：古铜器是有二件、却无任何图饰、文字，在考古学上没有什么价值。小座片刻，礼仪性的应酬不久，有两位铜匠敲开了张希鲁的家门，带来了两具铜器，据说已收藏了两年，本来想用作炊具，一是不方便，二是其中一具的底面有筛孔，可能是被锄子挖伤的。张希鲁接过铜器，注目审视良久，大喜过望：此两具铜器即东汉阳嘉二年双鱼洗也，稀世瑰宝。??两汉时期，今昭通地区的银、铜生产不但极大地推动了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进程，而且在全国的社会经济生活也占有重要地位。“堂琅器、朱提银”盛名千古。铜洗，既是当时社会经济生活的实物见证，也是辉煌于世的青铜文化的重要表征。有资料，历代著录汉洗200余器，其中署“朱提”、“堂狼”或二名井署者有46器。容庚《汉金文录》所辑汉洗176器中，有铭文的“朱提”、“堂狼”占50%以上。??星河灿烂！面对灿烂的星河，不免目炫神药?仅就现存昭通地区汉洗中最为重要的几器作概略记述，却很难说窥一斑就能见全豹。??建初八年洗1935年10月，昭通县洒渔河郑家山后坡一于姓农民犁地时发现，后被张希鲁购获。同时出上大小两器。小的高4寸9分、深4寸6分，口径1尺，腹围2尺9寸2分，重151两。形如盂，底内有双鱼花纹，中有铭文一行：“建初八年朱提造作”8字，篆书，阳文。按：“建初”为东汉章帝年号，“建初八年”为公元83年。同时出土的较大的一器，形如罂，附两耳，高9寸，深8寸8分，口径1尺5分，腹围2尺7寸，重240两，底内有双鱼夹一虫花纹，无款识。称为“虫鱼器”。??
        关于建初八年洗，还有两则轶闻可记。一则，于姓农民犁地时掘获的除双洗外，还有一块似银非银。似锡非锡的合金，重88两，出土时就置于虫鱼器内，上覆双鱼洗，有模糊的篆书文字。于姓农民将洗和器卖给了张希鲁，那块合主却悄悄地拿到中面上求售，想卖个好价钱。因合金质地不易辨认，无人愿买。过了两年，只好又去求张希鲁鉴定。张也不识这块白金究系何物。因其与建初八年洗同时出土，便将其买下。查考《汉书·食货志》，初步认定为银、锡合金，又将合主上铭文拓片分寄海内学人咨询，黄仲琴，容希白、邓尔迟等释为“建初六年朱提造作”8字，可与出土情况及载籍资料互证。消息传出，中央银行总裁卫聚贤愿高价征集。张希鲁以地方文献、不忍以市贾论之婉拒。后又请清华大学金属研究所取屑代为分析，确认为银、锡合金，含银量达42%。著名学者王献唐寄函，求拓本或摹本，称：“传世汉银锭，有年号者皆伪物。《陶斋吉金录》残银块虽真，但无年号，其书体亦稍晚。昔聚贤所言果确，恐绝无仅有者也。”后得拓片，王献唐确认非“伪物”，将其收入《中国古代货币通考》。??
还有一件事。19377年5月22日，张希鲁又到汉建初洗出上处访问掘获者于某，据其父说：于某古物卖得好价钱后，就携款外出，再未归家。谈到出士时情况，又颇有戏剧性。那天，于某帮叶姓农民犁地，耕牛突然失足，锵然有声，就地挖掘，见有器物，便再不声张。至夜深人静，父子二人才悄悄地去取回。张希鲁有《记汉建初两器出土处》一文，记述详京?张感而慨之：“造物主不欲使山川灵异久秘不宣，故揭露以惊知己那：不识此地东汉时究何人所居，而蕴此瑰宝也。” ?
?    永元五年洗民国初在昭通城北鸦姑海梁堆中出土，为鄙若愚购得珍藏，视若至宝。形如盘，高2寸，深1寸6分，口径1尺1寸，腹围2尺8寸6分，重88两。底刻“永元五年堂狼”6字、书法古雅，书体系小篆。按：“永元”为东汉和帝年号，“永元五年”即公元93年：古“堂狼”县即今巧家。会泽及东川一部。一说，此处“堂狼’、非指县名，而专指产铜的“堂狼山”，即今巧家县牛栏江沿岸地区。永元八年洗1937年8月出上于昭通洒渔河李家湾，被张希鲁购获。形如盆，高4寸4分，深4寸2分，口径9寸7分，腹围2尺7寸，重76两。铭文作“永元八年造”5字，篆书，阳文。同时出土的还有大小二器，小器重15两，无款讽：大器残缺。仅余腹上一半，重33两。??
        永建双鱼洗、汉安洗二洗出土时间、地点不详。清光绪年间翰林谢崇基于市面上购得收藏。永建双鱼洗高5寸2分，深5寸，口径1尺零2分，腹围2尺2寸，重60两。底刻双鱼纹，中有铭文一行：“永建五年造作大吉”8字，篆书，阳文。汉安洗高5寸3分，深5寸1分、口径1尺1分，腹围3尺，重121两。底面右作鱼纹，左作鹭纹，中有铭文“汉安二年朱提造”7字，豪书，阳文。按：永建、汉安均为东汉顺帝年号：永建五年即公元130年，汉安二年即公元143年。?
        阳嘉二年洗出土时间、地点不详。1933年张希鲁购得。即本文前面提到的那两位送货上门的铜匠轶事。同时购得共两器，一深一浅。深者形如罂，高8寸，口径尺余，底面有孔如筛。孔径约1寸，中间放置一盘，容希白认为这是古代釜甑的“甑”。浅者高6寸2分，口径1尺5分，腹围3尺，重103两。底，左右两鱼纹，中有铭文一行：“阳嘉二年朱提造”，篆书，阳文。按：“阳嘉”为东汉顺帝年号，阳嘉二年即公元134年。??1950年岁末，张希鲁抱着女儿又到昭通城中的水塘子去串铜匠的作坊、铺户。铜匠多认识这位舍得花钱买“破铜烂铁”的教书先生，便有人将一古铜器拿给张希鲁看。铜器缺一耳、残破、篆书阳文模糊不情。张希鲁丁甚留意，抱着女儿走了几步，又折回，和铜匠商量，先借回去看看再说。得铜匠允准，携铜器回家，认真洗涤后再审视，底铭文一行“阳嘉四年堂狼造作牢”9字，左右有”吉”、“羊”2字，“羊”字磨损，尚隐约可辨。张大喜过望。学者罗雪堂有真言：“器小而字多，其器尤奇。”阳嘉四年洗较小，重仅51两，而铭文多达11字，地名，年号俱全，能不让张希鲁“大惊喜”。张希鲁写了一篇跋，文中，这位先生的惊喜之情，跃然字里行间：“寒斋古物，素缺‘堂狼’一款，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安得不踌躇满志！学无止境，有此发现，足以馈岁，亦足以自慰也，越日走访铜工，优价奖之，并嘱，后再发现，慎勿轻于投炉，是所祷耳……自觉平生癖好，人弃我取，实近痴愚，所谓‘海内存知己’，又何憾那？” ??
        关于汉洗的故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1979年1月，张希鲁先生弥留之际，致信中共昭通地委宣传部，愿将平生搜求所得之物，全数捐赠国家。先生谢世后，女儿张有初、张成初按先生的遗愿，捐赠国家的金石文物计137件；其中，仅汉洗就有9器。??“朱提吉金逃炉运，山乡历史获真凭”，祈愿能有汉洗发现的新消息不断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