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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6月)
诸位好兄弟!我今天来开封，有机会对大家讲演，我实在是高兴!我想到二十年前，陕西巡抚升允，参了我一本说：“逆竖倡言革命”，教把我在开封就地正法，我听得风声就跑到上海。彼时一般人听得革命两个字，就惊吓得了不得，即我到处倡革命，也完全是对满清的感情所驱使，实在不知道革命到底要做什么。当我在此地逃走时，哪料得二十年后，出关的同志，在捉我的地方，欢迎我的有这样多!今日国民军就二军说，已十余万，凡是国民军的一官一兵，当然籍贯是革命党，对于革命两字，当然要彻底了解。我今天给大家讲的题目就是革命，就是要诸位好兄弟，个个要彻底了解，个个做革命事业。故此先择其要者，一件一件，对大家分开的细说：
革命的总义：革命是被压迫阶级对于压迫阶级的一种反抗的行动；革命是人类社会进化过程中的必有的突变现象；革命是根本解放被压迫阶级根本改造旧社会的方法；革命是舍己利人，普救众生的，最高尚最神圣最光荣的事业。
革命的分释：(一)革命不是单纯的破坏。革命只破坏恶劣朽腐的制度与势力，并不是不分皂白，毁灭一切；革命是要在破坏恶劣臭腐的旧制度与势力之后，建设优美光明的新制度新社会，并不是只知破坏；(二)革命不是单纯的暴动。民众的武装与暴动，只是革命手段中的一部分，而不是革命唯一的手段。浪漫的暗杀和粗鲁的愤恨，只能表现革命的精神，而不是革命的适当的方法；革命的基本工作却在宣传、组织、训练一般被压迫的民众；(三)革命的流血不是违反“博爱”、“人道”的精神，革命的流血是谋人类幸福的临时的牺牲，是达到优美社会的大道，唯有革命流血以后，才可消灭恶势力，恶制度，才可消灭人压迫人、人掠夺人的现象，才可实现真正的“博爱”与“人道”。
革命的目的和价值：(一)革命是要谋最大多数人们的最大幸福，不是谋少数人的目前的利益；(二)革命是要谋社会制度的整个的彻底的改造，而不是谋社会制度的局部的皮面的改良；(三)革命是要打倒社会上一切压迫别人掠夺别人的寄生阶级；(四)革命是要创造优美的社会，在这个新社会中便可孕育新的优秀的分子，更促进社会的进化。
近代革命的两大潮流：(一)在资本帝国主义发达的国家，被资产阶级压迫的无产阶级，便进行社会主义的世界革命。想推翻资本制度，建设共同生产共同消费的共产社会；(二)殖民地和半殖民地被压迫的民族，也进行反帝国主义的民族革命。想打倒国际资本帝国主义，谋民族的独立与自由。中国最近的革命运动便是半殖民地的民族运动。
世界革命和民族革命的关系：殖民地和半殖民地，是资本帝国主义存在的一个要素。因为资本主义发达的结果，已经弄得“生产过剩”“原料缺乏”“资本过剩”。本国生产的商品因为制得太多，本国无人买；本国工业需要的原料，因为农业为工业压倒，原料无处买；本国所有的资本，因为数目太多，生产事业太发达，有资无处投。必须依靠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去销售他的商品，供给他的原料，容纳他的资本，以延长资本帝国主义垂死的寿命；并且将从殖民地掠夺去的一部分的利益，去贿买国内的贵族工人而缓和无产阶级的革命。所以，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民族革命如果成功，便予帝国主义以重大打击，而促成无产阶级的世界革命；同时，无产阶级的革命如果成功，他们便放弃原有的帝国主义，而实行社会主义，如现在的苏俄。不但不侵略弱小民族，而且要帮助弱小民族的革命。因此，这两支革命的潮流，就成了不可分离的关系。世界的无产阶级与世界被压迫的民族，成了一对最亲密的朋友。
革命的步骤：第一步：用革命的理论，向被压迫的民众，作普遍的宣传，使他感觉革命的必要，相信革命的可能，认识革命的理论；第二步：把已经宣传成熟的民众，组成一种固定的团体，或是加入革命的政党，或是促成他的职业的组织，使他团结而有力量；第三步：把这种既有的组织，加以严整的训练。使各人除去浪漫颓唐的色彩，个个精神发皇，步伐整齐。在铁的纪律之下，做革命的工作；第四步：使这些有组织有训练的民众组织农团军、工团军、全部的武装，预备革命的实力。因为单有革命的少数军队，还不足以成革命的大业。第五步：在机会适宜实力充足的时候，便将全国的革命群众，全体动员，武装暴动，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夺取政权；第六步：革命党在这时期，便当实行专政，压服反革命的势力，实行革命主义，以达最后改造社会的目的。
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的革命，便是半殖民地的民族革命，也叫国民革命。他是要想联合各阶级的力量，打倒帝国主义与封建军阀，以谋五族各自的独立与自由。这里有几点我们应当注意：(一)我们不但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同时也要尊重别的民族的独立与自由。(二)我们固然要谋中华民族的解放，但是并不主张永远保存民族的界线，更是反对以中华民族由武力或文化去统治世界的梦想。(三)我们主张联合各阶级革命，并不主张联合媚外军阀革命，因为媚外军阀根本与帝国主义有勾结而且同样压迫我们。(四)我们虽然谋全民族的解放，但我们更要注意工农阶级的利益。因为工农：(1)是最大多数的人民；(2)是生产的人民；(3)是最受压迫的人民。(五)我们虽然主张各阶级在革命工作上联合，但是并不反对农工阶级改良生活的运动。(六)我们固不否认各阶级在国民革命(中)的前途，都有相当的助力，可是我们相信农工阶级究竟是最有力最勇敢的领导革命的阶级。(七)我们所反对的只是帝国主义的政府与资本家，并不反对外国的被压迫阶级，及非帝国主义国家。
中国革命的朋友：第一，印度、埃及、土耳其、爪哇、高丽、波斯等被压迫的民族；第二，是英、日、法、意、德等国的无产阶级；第三，是无产阶级成功的苏俄。
中国革命的仇敌：第一，国际资本帝国主义；第二，与帝国主义勾结的军阀；第三，附属于帝国主义的买办阶级；第四，附属于军阀的官僚政客、地痞、劣绅；第五，反革命的政客、不革命的政党，因为他们都是直接间接帮助帝国主义。
革命与反革命区别：(一)革命派不与任何帝国主义任何军阀妥协，反革命派则否；(二)革命派拥护最大多数被压迫民众的利益，反革命派则否；(三)革命派始终一贯损己利人真革命，反革命派朝秦暮楚损人利己假革命；(四)革命派必与其他革命派合作，反革命派必接近军阀及帝国主义者。
我把革命的真义对大家略略讲了些，我如今再说国民二军与革命，我们国民二军，原本是陕西靖国军脱胎的。陕西靖国军不仅是陕西人组织的，是各省革命党在陕西组织的，前仆后继，死者不计其数，战死者如张义安、董振武，靳伯伦三支队长，被害者如井勿幕总指挥，劳瘁而死者如胡立生(笠僧)督办，没有一个不是坚决的革命党。我们军人要时时念其进道之猛，谋国之忠，赴义之烈，以竟他们未竟之志。我想除革命二字以外，莫有能以酬报他们的。
诸位以军人而作革命党，是武装的革命党。武人不比文人，文人写在纸上，登在报上，今日错误，明日还可以更正。武人则不然，不是拉枪，便是弄炮，不是致命，便是流血，一举一动，关系太大，故对于革命真义，尤其是要明了，稍有错误，便一失而不可追。
中国现在的革命，就是推翻帝国主义和军阀的两重压迫，这并不是我个人要革命，也不是单是我们国民军要革命，是中国最大多数人民非革命无以生存。这是全中国的士、农、工、商、兵要推翻帝国主义列强压迫的局面，获得民族的独立，打破少数卖国军阀专政的现状，获得国民的自由权利。这就是革命的目的。
我们国民军只有两条路可走，或则变为卖国军阀的军队，将来为人民所推倒；或则变为拥护国民利益的革命军。我想我们既然叫做国民军，当然愿意为国民的军队，此时国民的军队就是革命军，现在不比从前了，国民渐渐有觉悟了，我们若是倒行逆施，不惜蹈卖国军阀的覆辙，不过自取灭亡而已。如果我们以民族独立和国民自由为目的，实行革命，我们的前途是未可限量的，我们的工作，是历史的工作。
我们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要革命，我们还要下一个决心，我们这个决心要根据以下说的三点概念：（一）革命是目前国民军人的天职；（二）自私自利的军阀行为都是自取灭亡之道，只有革命是成功的道路；（三）革命是高尚的事业，不是叛变的行为。凡事只是心里想做是不成功的，必定要有明白道理的决心，不顾一切的决心。
我们如果要有革命的决心，那就是怎样去革命的问题了。怎样去革命的问题，那就说来话更长。约略言之有四：（一）要一个革命的政党；（二）要民众的普遍觉悟；（三）要与全世界革命势力一致进行；（四）要一个真正革命的国民军。我们国民军的主要责任，就是把自己造成真正革命的国民军，担负革命的责任。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以后再对你们大家讲。
(原载1926年《共进》97、98期，略有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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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0 23:10:00
